记者：赵总您好！2018年国务院国资委印发《中央企业合规管理指引（试行）》（《引导》），2022年又发布了《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办法》（《办法》），与《引导》相比，《办法》更加突出刚性约束、内容更全、要求更高、措施更实，从鼓励性文件转变为强制执行文件，这是为什么？
赵颖：近年来企业合规管理在各层面、各领域都受到特别关注，国资委高度重视，以合规管理为重点抓央企法治建设。特别是随着央企面临的合规环境越来越复杂严峻，企业经营合规风险越来越突出，对企业的合规要求需要更进一步强化。同时，通过近些年的逐步深入推进，央企合规管理也具有了一定基础。我理解，这是国资委将合规管理文件上升为部门规章，大力强化合规管理要求的原因。就像国资委党组成员、副主任翁杰明强调指出的，合规管理是企业切实有效防范经营风险的关键制度性措施，是新形势下持续健全公司治理、确保企业良性循环、稳健发展的迫切需要，合规管理不是一件“可做可不做的事”，而是“必须要做，并且一定要做好的事”。
记者：《办法》中明确规定中央企业应当结合实际设立首席合规官，不新增领导岗位和职数，由总法律顾问兼任，重大决策事项合规审查意见应当由首席合规官签字，能否介绍一下有关情况？
赵颖：根据国资委的相关解读，在中央企业设立首席合规官，既有利于进一步明确合规管理职责、落实责任，统筹各方力量更好推动工作，也展现了中央企业对强化合规管理的高度重视和积极态度，对推动各类企业依法合规经营具有重要示范带动作用。《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办法》明确了首席合规官的具体职责，首席合规官要切实履行自身职责，组织合规部门开展工作，组织重大决策合规审查，牵头应对重大合规风险事件，指导各部门、各单位加强合规管理工作。
记者：《办法》中对合规审查作了明确规定，请问有哪些具体要求？
赵颖：一是明晰各部门合规审查职责和界限，明确业务及职能部门对本部门经营管理行为进行审查，合规管理部门对规章制度、经济合同和重大决策事项进行专项审查，最大程度降低合规风险。二是明确将合规审查作为必经程序嵌入流程，明确重大决策事项的合规审查意见必须由首席合规官签字，确保“应审必审，嵌入程序”。三是要求中央企业定期对审查情况开展后评估，对合规审查意见的采纳情况进行跟踪。
记者：近年来，中国石油在贯彻落实合规管理工作部署中有哪些举措？在实施中有哪些亮点？未来还有哪些规划？
赵颖：近年来，中国石油认真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习近平法治思想，深入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企业依法合规经营的指示精神，按照国资委具体部署，主要从组织体系、制度体系、责任体系、风险管控体系和文化体系等方面进行强化，持续完善合规管理体系，不断提升依法合规经营水平，为公司高质量发展，建设基业长青的世界一流综合性国际能源公司提供了有力保障。
具体来讲，在合规管理组织方面，形成了统一管理、分工负责、协同联动、齐抓共管的架构。在制度体系方面，建立形成总部、专业公司、企业三个层级，基本制度、具体制度和操作制度三个类别的合规管理制度体系结构。在合规责任体系方面，始终坚持“管业务管合规”，构建了主要负责人负总责、首席合规官牵头组织、业务部门承担主体责任、法律合规部门综合统筹、审计等机构承担监督责任，干部员工对合规履职承担责任的责任体系。在合规风险管控机制方面，加强外部环境动态监测，突出重点风险防控，强化合规审查把关作用，不断推进风险防控的信息化建设。文化体系方面，大力强化宣贯培训，将合规意识培育和合规自觉养成作为根本之策。
下一步，中国石油将以贯彻落实国资委《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办法》和公司《合规管理规定》为主线，以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评价为抓手，坚持系统观念，坚持问题和目标导向，推进数智化，运用数字信息手段强化风险监控和应对，增强合规管理效果。
记者：随着“走出去”战略和“一带一路”倡议不断深化和发展，面临国际金融机构制裁和某些国家长臂管辖的风险越来越大，站在全球化角度，可否认为央企逐步健全合规管理架构、锻造现代合规体系，是参与国际竞争的核心条件？
赵颖：当然，合规管理已经成为企业参与国际竞争的核心条件。当前，世界大变局加速深刻演变，全球动荡源和风险点增多，各国政府和国际组织不断加强合规监管，立法更严、监管更严、处罚更严，特别是国际关系更加复杂，国与国之间法律冲突加剧，合规已经成为国家之间博弈的工具，我们“走出去”的企业在合规方面面临严峻挑战。我们必须适应形势变化，响应“一带一路”对企业廉洁合规的倡议，进一步完善合规体系，确保依法合规开展经营，这是参与国际竞争的前提和核心条件，同时，在合规方面不“授人以柄”，也是企业“走出去”行稳致远的基本前提和重要保障。
记者：中国石油合规管理总体思路是什么？业务流程闭环管理的方法和要求有哪些？如何深化合规管理体系建设？
赵颖：中国石油合规管理的总体思路可以概括为：抓好基础、抓住关键、抓紧重点、抓牢根本四点。主要是抓好“制度建设”这一基础，抓住“领导干部”这一关键少数，抓住“完善合规风险防范应对机制”这一重点，抓牢“合规文化培育”这一根本。
业务流程闭环管理方面，我们强调动态评估分析合规风险，抓好风险预警，将合规要求嵌入业务流程，落实到具体岗位。对违规进行认真整改，对责任人进行严格考核和追责。
关于深化合规管理体系，我想主要从以下几方面进一步深入推进，一是强化责任落实。进一步加强合规监督检查，加大合规考核和违规追责力度。二是完善运行机制，推动合规管理体系有效运行，推动合规管理与经营管理深度融合。三是继续加强对重要领域和重大合规风险的防范和应对。四是升级合规风险管控手段，提升合规管理信息化数字化水平，实现合规风险的在线识别和控制。五是持续培育合规文化，领导干部带头引领，加强培训和宣贯，不断提高全员合规意识和合规能力。
记者：在我国石油央企国际化经营中，有没有关于合规管理的案例和经验与我们分享？
赵颖：适应日益复杂严峻的海外合规形势，公司认真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走出去”企业加强合规管理的要求，将海外业务合规作为重中之重，持续提高风险防范能力。一是强化顶层设计和组织保障。公司印发海外业务合规专门文件，明确合规管理和风险防控要求。各海外业务单位均成立由主要领导牵头的合规委员会，在法律部门配备专兼职合规岗。二是持续完善合规行为规范和工作指引。制定《诚信合规手册》，明确员工诚信合规正面和负面清单106项。印发《反商业贿赂手册》，规定了反贿赂管控要求。两个手册适用对象均涵盖中方员工和外方员工，翻译为英文、法文、俄文、西班牙文和阿拉伯文等5种外文版本，在海外业务全面适用。梳理形成境外业务依法合规负面清单，列出10项禁止性规定，划出合规的红线和底线。分类梳理海外业务主要领域合规风险，按业务场景提示主要风险，制订防控措施，形成《国际投资业务合规指引》《国际贸易业务合规指引》《国际工程建设和技术服务业务合规指引》，印发海外业务单位实施，为业务部门和岗位人员防控合规风险提供可操作的工作手册。三是持续加强合规文化培育。公司每年组织开展全员合规培训和新员工培训，培训对象覆盖全部海外业务人员，通过精心制作动画视频和微电影等合规培训课件，开发应用合规信息平台开展线上培训等方式，增强了合规培训效果。针对海外业务重点合规风险，组织相关岗位人员学习涉外反贿赂、制裁、出口管制、反垄断等专项合规知识，提高海外业务人员合规意识和风险防控能力水平。
负责海外投资业务的中油国际，认真贯彻国际通行的合规体系标准，今年率先通过GBT 35770国家标准和ISO 37301国际标准双认证。在合规管理体系建设方面，中油国际形成了架构清晰的组织体系、涵盖全面的制度体系、落地有效的运行机制，落实合规目标所需的人力资源、资金预算、合规管理工具等各类物质资源保障，真正做到了合规管理体系的有效建设和运行，是我国石油央企在国际化合规经营中的代表企业之一。
记者：怎样确保合规管理工作不流于形式，不束之高阁，全面融入企业管理文化中去？
赵颖：关于合规管理融入企业文化，我们始终坚持，培育全员合规意识，树牢合规理念，形成合规自觉，是实现合规的根本之策。
首先，提高全体员工特别是领导干部法治素质，对于深化依法合规治企至关重要。其次，要突出领导干部法治能力建设。要健全干部教育培训体系，注重强化实践锻炼。再次，要抓好法律专业人才队伍建设。突出抓好专业化总法律顾问队伍建设，配齐配强重点企业总法律顾问和首席合规官。盘活用好现有法律人才，充实法律合规岗位配备，探索建立跨区域交流机制和建设区域法律机构，多渠道引入法律人才，多举措用好法律人才。最后，大力倡导和宣贯依法合规理念，我们把法律至上、合规为先、诚实守信、依法维权的依法合规理念作为企业文化的重要内容，制度化、常态化、多样化开展合规培训，通过多种方式广泛进行宣传，积极营造浓厚的依法合规氛围。
记者：目前我国石油央企合规管理处于怎样发展阶段，还存在着哪些制约因素？
赵颖：适应新形势新要求，央企合规管理通过多年推动，已经有了很好的基础，取得了显著的成效。但不可否认，我们的合规体系还在不断完善过程中。在如何保障合规管理体系有效运行方面还得继续研究，深入推动，企业员工、特别是领导干部的合规意识和依法合规能力上还要持续提高。
记者：作为中国石油集团总法律顾问、首席合规官，您如何看待国内外宏观经营环境发生的巨大变化？可否认为我国已进入全面合规体系建设时代？
赵颖：是的，总体感受就是，变化大变化快，挑战越来越大，责任越来越大。进入新时期新征程，企业经营的内外部环境发生了深刻变化，企业国际化经营的不确定性不稳定性增加。从国内环境来看，中国式现代化进入新发展阶段，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进一步提升，国企要担负起大国重器和强国基石的使命责任，需要不断提高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实现高质量的发展。从企业自身发展看，我们要建立、完善并优化以制度为基础的企业管理体系，坚持依法治企、合规管理，这是打造世界一流企业，实现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
我认为，我国已进入全面合规体系建设时代。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以专章对法治中国建设做出部署。全面依法治国，落实到企业层面就是依法治企，合规经营。习近平总书记对企业依法合规经营高度重视，多次作出重要指示批示，为企业全面深化法治建设，加强合规管理，指明了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国家有关部门积极行动，最高人民检察院全面部署涉案企业合规改革，全国工商联牵头落实第三方监督评估机制，司法部将推动企业合规建设列入八五普法规划，国务院国资委大力推进，以合规管理为重点抓法治央企建设，在2021年印发关于进一步深化法治央企建设的意见，将合规管理体系建设作为“十四五”法治建设的重要内容，将2022年确定为中央企业的合规管理强化年，并印发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办法，2023年又专门部署中央企业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评价工作。企业层面，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外资企业全面推进合规管理体系建设，取得了积极的进展和明显的成效。这些都反映出我国已经进入了全面合规体系建设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