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6日下午656,福建漳州古雷PX工厂发生爆炸,造成15人受伤。
时间回溯到2013年7月30日,该工厂也发生过一次爆炸。彼时,当地官员曾保证不会再发生爆炸。可见,杜绝生产事故的发生,光靠涉事官员的“保证”是不够的,亟待岗位责任到位,操作到位,安全生产意识到位;更进一步说,中国国内在化工领域的技术水平和管理水平都亟待提高。
加大力气建立公信力
2013年7月30日凌晨435,漳州古雷PX项目的一条尚未投用的加氢裂化管线,在充入氢气测试压力时,发生焊缝开裂,管道中的氢气泄露并闪燃。大火焚毁了石化园区内的部分设施,并对周边民居造成损失。事隔不到2年,古雷PX项目再度发生爆炸,两次爆炸,足以让公众对PX的信心降到更低,而政府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来建立公信力。
漳州古雷PX项目是因为厦门反对迁建而来。古雷腾龙芳烃PX项目由腾龙芳烃(漳州)有限公司建设,原计划落户厦门。2007年6月1日,厦门市民集体上街散步抵制PX项目,厦门市政府最终宣布暂停工程,随后被迁至漳州漳浦县古雷半岛。古雷半岛石化项目总投资137.8亿元,根据2012年当地发布的消息,项目年产80万吨对二甲苯。
正如像PX项目在国外初建时遭遇民众的抵触情绪一样,中国百姓对PX也是恐惧的,原因是担心PX产品(对二甲苯)为有毒化学品,对工厂周边造成污染。
目前国内化工界对PX项目的看法分成两派。一方认为,PX只是一种普通的低毒性的化工产品,在汽油中使用非常普遍。化工业中比PX毒性大的产品多的是,PX没有必要被妖魔化,成为洪水猛兽,遭到反对。另一方认为,PX的有毒性和工厂的有毒副产品不能低估。他们以日本给PX的各种危害分类等级(易燃液体类别3;急性毒性-口服类别5;急性毒性-吸入第4类;皮肤腐蚀/刺激类别2;眼损伤/眼刺激第2类;生殖毒性类别1;吸入危险类别1)为证,说明,对PX处置不当,会造成严重的污染。
抛开对立两方的观点不论,我们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举例来说,在韩国、新加坡、日本这样的PX主要生产国,PX项目在布局上并没有与城市相隔数十公里。从卫星地图上看,新加坡的埃克森美孚炼油厂的PX装置距离居民区仅有900米;休斯敦PX项目距离城区1.2公里;荷兰鹿特丹PX装置距市中心8公里;韩国釜山PX项目距离市中心仅4公里;日本水岛港工业区有两个PX项目,距居民区2公里。距离如此之近,却几乎没有发生生产事故,这便是症结所在,问题不在于PX的毒性有多大,存在多少安全隐患,而在于生产PX的技术手段和企业的安全生产管理水平。
化危为机提高安全管理能力
古雷PX工厂爆炸事件,被判断为安全生产事故,暴露出我国PX安全监管漏洞问题,教训深刻。安全监管标准化、透明化,已经摆到桌面。化危机为转机,既要自省,也要眼睛向外。放眼海外,德国、韩国、日本的PX项目运行几十年,几乎未出现重大的安全生产事故。他们在安全监管与企业自律上的成功经验,值得中国借鉴。
2012年,世界单体规模最大的PX装置在韩国蔚山市正式投产,每年产量足可为全球提供32亿套服装。这一PX生产基地距最近的居民区只有400米,数万居民与之和平共处。
和平共处的局面并非一蹴而就
在政府层面,韩国从立项、建设到运营过程中,推进公开、透明、民主的制度建设,辅之以完善的法治监管。
PX项目环评程序异常严谨:首先邀请居民代表、市民团体和相关专家,组成环评委员会;然后征求环境部门的意见,制定环境影响评价书草案;随后,收集居民意见并公开,同时对草案进行修改;完成评价书正本后,交由环境政策评价研究院审核;最后完成环境部批准的评价书最终版本。
建设途中,如遇居民抗争,政府会采取疏导、补偿等措施,并加强对企业的监管。一旦发现违规操作,政府会勒令暂停项目建设。为消除民众顾虑,企业官网上公开安全生产信息和数据,供民众随时查询。
在企业层面,企业的所有设备都需经过安全认证,政府定期进行安全检查,企业自觉遵守相应法规,尽力保证生产安全。PX厂商三星道达尔公司制定了高于政府规定6倍的安全管理标准;对新员工每年进行8次安全培训;在电路、水路上均采用双重冗余设置;对有害气体采取强化10倍的处理方式;请第三方公司检测排放的气体,事实更具公信力;厂区自设消防队伍;对于雷击、海啸等自然灾害都有预案。PX废水废气处理,通过电子摄像头实时接受监测。
“3·11”日本大地震中,日本茨城和千叶地区的120万吨PX装置暂时停车,但未发生泄漏或毒害。地震结束后,很快就恢复生产,并且持续提高装置负荷,加大产能。
日本以PX年出口量220万吨高居全球第一,却很少发生安全事故,原因何在,安全管理严格。
一叶知秋。千叶石化区位于东京湾东岸,距离首都20公里,且位于地震多发地带。千叶石化区中心位置,有一个年产26万吨的PX工厂,1963年建成至今,从未发生重大安全事故。
这家PX工厂备有各类消防车14辆,泡沫喷洒装置61个,消火栓1133个,每台设备安装自动洒水器。发生火灾,可第一时间找到消防设施灭火。为了避免石油海上泄漏,厂方设置4500米海上拦油栅,配备3艘作业船,以备不时之需。炼油厂几十年来坚持对员工进行安全教育,确保员工正确地使用消防装置。
为保证安全营运,PX厂商川崎制造所每年开展各种安全教育训练,提高员工安全生产能力;设置专职“安全工程师”,负责风险管理,减少风险隐患;收集并研究各种灾害和安全保障案例,建立数据库,保障每名员工都可获得安全信息。
化工产业是国家经济战略中的支柱产业。近年来,化纤产品供不应求,日、韩企业纷纷加大PX项目产能。公开数据显示,韩国2014年投资15亿美元扩建PX项目,生产的PX产品70%主要出口中国。相形之下,中国的产能却无法满足需求。
从产业和市场来看,中国是PX进口大国。据海关统计,2014年中国PX进口总量997.27万吨,同比增加10.16%;2014年进口金额125.53亿美元,同比减少8.80%;2014年进口均价为1259美元/吨,同比减少17.21%。中国PX主要进口国(或地区)为韩国(37.8%)、日本(19.2%)和台湾省(14.3%)。据统计,2012年,中国PX生产能力883万吨,产量775万吨,中国PX进口依存度为47%。事实上,2000年到2010年,中国PX项目曾迅速增多,生产能力一跃成为世界第一;2010年至2013年,国内市场需求持续走高,而PX建设却步伐放缓,产能无法满足需求。
中国对PX的大量需求以及中国市场对进口PX的依赖,这无疑是一种不健康的关系,突围路径就在于中国国内在化工领域的技术水平和管理水平的迅速提高。
国家安全监管总局曾发布过《关于加强化工过程安全管理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要借鉴国际化工过程安全管理先进理念,充分发挥后发优势,积极学习国外先进技术与经验,指导中国化工企业加快建立科学的现代化工企业安全管理体系,不断提高安全保障能力。
经济新常态下,化工行业安全生产面临着新的任务和挑战。
首先,挑战来自化工行业的快速增长。数据显示,2006年以来,中国化学工业年增长率保持在15%以上。在可预见的未来,中国化工行业依然会保持强劲发展势头。化工生产规模的扩大,必将对安全管理、人员素质、科学技术等提出新的要求。
其次,挑战源于化工行业的多元化。目前,中国化学工业已经形成了20多个子行业组成的健全工业体系。多元化生产,必然需要多元化的安全管理、人才和技术与之相配套。
当前,中国经济已经站在一个新的历史起点上,人民群众对于安全的要求越来越高。但是中国危化品和化工行业安全生产基础依然薄弱,安全生产形势依然严峻,与国外发达国家相比还有较大差距,要积极吸取国内外重大安全事故经验教训,加快提高中国化工过程安全管理能力。